柴靜寫出了中國“寂靜的春天”嗎?
發(fā)表時間:2015-03-10 08:52:00

由中國中央電視臺前主持人柴靜制作的《穹頂之下》,關于中國空氣污染的紀錄片,在中國掀起了巨大的新聞熱潮,贏得了前所未有的觀看數(shù)量。人們到處都在談論這部紀錄片、談論柴靜,以至于剛剛上任的中國環(huán)保部長陳吉寧,在媒體見面會上對這部紀錄片表態(tài)說:柴靜的工作“喚起公眾對環(huán)境的關注,值得敬佩”,讓他想起美國作家蕾切爾˙卡遜(Rachel Carson)寫的小說《寂靜的春天》。網上有不少人甚至直接說,柴靜就是中國的蕾切爾˙卡遜,她寫出了中國的《寂靜的春天》。果真是這樣嗎?

的確,柴靜與卡遜以及《穹頂之下》與《寂靜的春天》有很多相類似的地方。首先,《穹頂之下》與《寂靜的春天》主題都是關注環(huán)境,前者是關于中國空氣污染所引發(fā)的霧霾對人體健康影響,后者則是反映美國使用農藥DDT所產生的環(huán)境和人類健康問題。其次,這兩部作品都引起了巨大的關注,并引發(fā)社會熱議和爭論。有人贊揚柴靜,說她是中國的良心,是“柴女神”。有人指責柴靜,說她動機不純,數(shù)據(jù)造假,是特殊利益的代言人。同樣,卡遜的小說發(fā)表和出版后,有人把她與《湯姆叔叔的小屋》的作者斯托夫人相提并論。當然更有人對她進行人身攻擊,說她是 “歇斯底里的沒有成婚的老處女”。

還有,柴靜與卡遜都是以個人身份完成工作。柴靜的這次工作,被認為在中國新聞**具有里程碑意義。她充分利用互聯(lián)網時代,新媒體和自媒體的特點,在敘事方式上,不是以記者而是一個母親同霧霾的恩怨切入??ㄟd同柴靜一樣也是**人士,她在寫《寂靜的春天》之前,已獲得美國國家科學技術圖書獎和伯洛茲自然科學圖書獎,并擁有兩個榮譽博士學位。同柴靜因為女兒而調查類似,她是因為朋友的農場受農藥影響請求其幫助,而開展的工作??ㄟd寫這本書沒有采用一般的新聞報道形式,也是利用了小說特點,精心構思,達到引人入勝的效果。

可以說《穹頂之下》的發(fā)布,是中國環(huán)境保護新聞歷**一件具有標志性的事件。但是,認為柴靜是中國的蕾切爾˙卡遜,柴靜寫出了中國的《寂靜的春天》,可能難以成立。因為,能否將《穹頂之下》與《寂靜的春天》相提并論,要看柴靜的作品對中國的環(huán)境保護,能否有卡遜作品那樣對美國環(huán)境保護的實質性推動作用。我的答案是《穹頂之下》難以成為中國的《寂靜的春天》。

1,《寂靜的春天》是美國乃至人類環(huán)境保護的啟蒙作品?!都澎o的春天》所關注的環(huán)境保護問題,在那時是社會上都沒有的概念,正是這本書在《紐約客》雜志上連載發(fā)表和隨后的出版,喚醒了人們的環(huán)保意識,激發(fā)了人們保護環(huán)境的行動。美國前總統(tǒng)阿爾˙戈爾 (Al Gore) 說:“蕾切爾˙卡遜警告了一個任何人都很難看見的危險,她試圖把環(huán)境問題提上國家的議事日程,而不是為已經存在的問題提供證據(jù)”。但是柴靜所反映的問題,并不是社會沒有關注,人們沒有看到,其工作的重要性,在于在人們幾乎對霧霾習以為常的時候,發(fā)出了引起中國人共鳴的平靜吶喊。從原創(chuàng)性來看,柴靜的工作也難以與《寂靜的春天》相比。

第二,《穹頂之下》不會起到《寂靜的春天》那樣對美國環(huán)境保護的實質性推動作用?!都澎o的春天》發(fā)表后,當時的美國總統(tǒng)約翰˙肯尼迪(John Kennedy),責成“總統(tǒng)科學顧問委員會”對書中的結論進行調查,結果后來發(fā)表在**的《科學》雜志上,“完全證實了卡遜書中的論題正確”。美國于1970年成立了環(huán)境保護署(EnvironmentaI Protection Agency),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卡遜的書所引發(fā)的結果。1972年,美國禁止使用農藥DDT。

相比較而言,對于柴靜的紀錄片中提出的霧霾問題,中國政府的態(tài)度是明確的。2013年9月中國國務院出臺了被稱“**相當嚴格的十條”《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》。對于《穹頂之下》中所反映的,中國環(huán)境保護部門治理污染沒有“牙齒”,環(huán)境執(zhí)法無奈的問題,在2015年1月1日開始實施,被稱為“**嚴格”新修訂的《中華人民共和國環(huán)境保護法》,被認為是“有牙齒”的環(huán)保法,對污染是“零容忍”。柴靜的工作正如她在接受人民網采訪時所說,希望能對當前正在修訂的《大氣防治法》,和正在制訂的國家油氣體制改革方案產生影響,這當然也很重要,不過與《寂靜的春天》的影響是不能相比的。

第三,在社會影響上,戈爾說:“《寂靜的春天》播下了新行動主義的種子,并且已經深深植根于廣大人民群眾中”“《寂靜的春天》的出版應該恰當?shù)乇豢闯墒乾F(xiàn)代環(huán)境運動的肇始”“蕾切爾˙卡遜是促使我意識到環(huán)境的重要性,并且投身到環(huán)境運動中去的原因之一”?!恶讽斨隆窌粫羞@樣的影響呢?這還需要時間的檢驗。但是中國人對環(huán)境保護的關注與關心程度非常低,有多少人因為看了這個紀錄片而改變了自己的行為,參與到環(huán)境保護行動當中了呢?如果這部紀錄片真的像另一位從中央電視臺離職的**主持人崔永元所說,“大家看看也就完了”,恐怕就更不會有《寂靜的春天》的作用了。

總之,盡管柴靜的這次關于中國空氣質量的調查工作,在中國引起廣泛關注,成為重要的新聞,但是,畢竟現(xiàn)在不是半個多世紀前的美國,中國和中國人也不是美國和美國人,《穹頂之下》難以成為中國版的《寂靜的春天》。